谁有沈石溪《灾之犬》的原文,麻烦打上来一下,急用!!!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猎狗,黑白乡间的毛色,匀称的身段,长长的腿,奔跑起来快疾如风;名字也起得很漂亮,叫花鹰,意思是像鹰一样敏捷勇猛。花鹰原先的主人是曼广弄寨子的老猎人艾香宰,但自从收养了花鹰,艾香宰家里就祸事不断:先是大儿子上山砍树,被顺山倒的树砸断了一条腿;过了不久,小儿子用石碓舂火药,火药自己炸响了,炸瞎了小儿子的一只眼睛;再后来是艾香宰带着花鹰上山狩猎,瞧见一直狗熊从五米远的草窠里钻出来,端起猎枪瞄准狗熊最指明的耳根部位开了一枪,勾嗒,臭子儿,没打响,狗熊听到动静猛扑上来,艾香宰仍掉猎枪赶紧爬树,一只脚后跟连同鞋子被狗熊咬了去。
连续出了几桩事,艾香宰全家惶惶然,便从山里请了位巫师来跳神,那巫师一进院子,就指着拴在房柱上的花鹰说:“这条狗身上的阴气很重,会给主人家招灾惹祸。唔,它眼睛里整天淌黑泪呢。”艾香宰当即把花鹰拉过来,撩开它脸颊上的白毛,果然发现在白的毛丛里,藏着几撮短黑毛,断断续续,从眼皮挂到嘴吻。艾香宰的小儿子抡起一根栗木棍就要朝狗鼻梁敲去,被巫师挡住。巫师很郑重地说:“这狗杀不得,谁杀了它,它身上的阴气就像一棵树一样栽在谁家,祸根就扎在谁家,只能是卖掉或者送掉。”
于是,艾香宰放出口风,谁给十块钱,就可以把狗牵走。
十块钱只能买一只鸡,一只鸡换一条狗,简直跟白捡了似的。可是寨子里的老百姓已晓得这是条不吉利的狗,再便宜也无人问津。
我是知识青年,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事,我想,花鹰本来就是一条黑毛白毛混杂的花狗,白脸上有几根黑毛,是很正常的,什么黑泪,纯属迷信。我那时已对打猎感兴趣,极想养一条猎狗,但猎狗身价金贵,我辛辛苦苦种一年田,还抵不上一条中等水平的猎狗,因为囊中羞涩。想养条猎狗的心愿一直未能实现,现在有这等便宜,岂肯错过。我掏了十块钱,把狗牵了回来。
我用金竹在我的小木屋的屋檐下搭了一个狗棚,里面铺一层柔软的稻草,并用两节龙竹做成一个食槽一个水槽,吊在狗棚门口,给花鹰布置了一个新“家”。花鹰对这个新家颇为满意,一会儿钻进去在稻草堆里打几个滚,一会儿窜出来在我面前使劲摇它的黑尾巴,上下左右全方位地摇,像朵盛开的墨菊。它和我好象前世有缘似的,几天工夫,就成了心心相印的朋友。每天早晨,太阳在坝子对面青翠的山峰上路出一点红,它就用爪子来扒我小木屋的门,准时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白天,我无论上山砍柴还是下田犁地,它都像影子似的跟着我。有时,它也会找寨子里其他狗玩,但只要我一叫它的名字,它立刻会撇下它的玩伴旋风般地奔回我身边。有一次,我感冒发烧,躺在床上不想吃东西,它从垃圾堆里刨了一根肉骨头,把它认为最好吃的东西送到我的床边,可惜,我没法享用它的慷慨。。晚稻收割完了,大田里,金黄的稻浪变成一片寂寞的谷茬,农闲是狩猎的好季节,我带着花鹰上山打野兔。不知怎么搞的,在跳跃一条只有半米宽的小溪时,脚脖子突然扭了一下,崴了,当即肿了起来,疼得不能沾地,拄着拐棍好不容易才回到寨子,敷了半个月的草药才见好转。我又带着花鹰到老林子里去埋捕兽铁夹,想捉几只肉质细嫩的豪猪,到集市换点零用钱,我刚把捕兽铁夹埋进布满野兽足迹的小路上,铁夹上的插销自动脱离,我躲闪不及,砰地一声,铁杆重重砸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手背上立刻蒸起一只乌血馒头,一个月不能捏筷子。连续两次以外,我心里未免发毛,回想起巫师所说的流黑泪的话,心想,莫非花鹰身上果真带着阴气,让我倒霉?我信仰唯物主义,但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天晓得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我想,我应当采取一点防范措施,就用剪子把花鹰白脸上那几小撮黑毛剪了个干净。黑毛倒是没有了,但被剪去的地方露出红色的皮肉,一点一点嵌在雪白的毛丛里,黑泪变成了红泪,红泪,不就是血泪吗?凶兆加码,鬼气上升,我心里更别扭得慌。这时,又发生了一件叫我魂飞魄散的事。那天夜里,我到邻寨的知青点找人聊天,半夜才带着花鹰起身回家,沿着昆洛公路走了一半,突然,花鹰咆哮起来,岔进一条小路朝山坡奔去,我以为它发现了什么值钱的猎物了,便兴冲冲地跟在后面。天上没有月亮,星光朦胧,能见度很低,我高一脚低一脚走得晕头转向。花鹰突然停止了吠叫,奔回我脚跟边,它嘴里叼着个什么东西,白白的,圆圆的。我弯腰从它嘴里接过来,凑到鼻子下一看,差点惊厥得心脏停止跳动,我捧在手里的是一只骷髅,空空的头颅里燃烧着一层绿色的磷光,从嘴洞、鼻洞和眼洞里喷吐出来。我再瞪大眼睛四下一瞧,东一个土堆,西一块石碑,我正置身在一片乱坟岗里呢,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仍了骷髅,转身就逃…… 这时,我开始相信,花鹰身上确实裹着一团阴森森的鬼气。我想,我虽然只是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卑微低贱,但这条命总比狗要值钱些吧,保自己的命还是保这条狗,当然是保自己的命。我降价五元想把花鹰处理掉,仍没人肯要,杀又杀不得,卖有卖不脱,只好扔掉。
俗话说,撵不走的狗,喂不驯的狼。要想扔掉一条忠诚的猎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开始,我把屋檐下的狗棚拆了,把花鹰哄出家去,可它仍从篱笆洞钻近来,躺在狗棚的旧址上,气势汹汹地朝我汪汪吠叫,好象在责问我:你干吗要拆掉我的窝?真是个十足的无赖,你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有权要你还是不要你!驱逐家门行不通,就把你送到森林里去当野狗。我用块布蒙住它的眼,借了辆自行车,一口气骑了十几公里,又爬了两座山,扯了根藤子把它拴在荒山沟的一棵小树上,然后不等它咬断脖子上的藤子,我就迅速骑着自行车回家。但第三天傍晚,我正在水井旁洗脸,猛然听到村口传来一串熟悉的狗叫声,接着,它像只一样滚到我面前,眼里闪烁着久别重逢的惊喜,激动得叫声都有有点喑哑了,拼命朝我怀里扑,伸出长长的舌头,要来舔我的脸。我火冒三丈,飞起一脚朝它的腹部踢去,这一脚踢得很重,嘣的一声,它像只被铲中的足球,哀哀嚎叫着,滴溜溜滚出去,挣扎了好半天,才勉强站起来,身体朝左侧弯曲成三十度的弧形,怎么也伸不直了,痛苦地在原地旋着圈。显然,我踢断了它的肋骨,我有点于心不忍,可转念一想,不来点毒辣,怎能摆脱它的纠缠?我狠狠心,凶神恶煞地冲过去,抬起脚来装着要再踢它的样子,它夹起尾巴,伤心地呜咽着,逃进竹林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它被我像打冤家似的打成伤残,大概会变爱为恨,再也不会来烦我了。可我想错了,它并没因为我踢断肋骨而舍得离开我,我只要一出门,就会看见它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我的视界内。它不再敢扑到我的怀里来,也不再敢走到我的面前来,它总是在离我三四十米远的地方,弯曲着身体,贼头贼脑地窥探。我只要一看它,它就使劲摇尾巴,如泣如诉地汪汪叫,目光充满了委屈,弄得我心烦意乱,有一种被鬼缠住了的害怕和恼怒。我连最后一点怜悯之情都没有了,忍无可忍,滋生了一种想要彻底了结这件事的念头。
那天,我用芭蕉叶包了几坨香茅草烤牛肉,来到寨子后山的百丈崖上,悬崖极陡,连猴子都无法攀缘,绝壁上长着一些带刺的紫荆。不用说,花鹰还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我用柔和的声调叫道:“花鹰,过来。花鹰,过来!”它毫不戒备地从灌木背后蹿出来,汪汪叫着,跑到我面前,尾巴摇得比纺车还快,眼里一片晶莹的泪花,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这笨蛋,以为我真的要和它重修友情呢。我看见它毛上粘满了树脂草浆,斑斑驳驳,活像条癞皮狗,肚皮空瘪瘪的,怕是好几天没吃到一顿饱饭了。这倒给我的计划创造了有利条件。我掏出一块牛肉,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花鹰兴奋得朝我拿牛肉的手乱扑乱跳。我躲闪着,慢慢向悬崖边缘移动,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态度突然变得亲切使它高兴得忘乎所以,还是食物的香味刺激得它无暇去观察地形,它在离悬崖一尺远的地方还无所顾及地蹿跳着。我用身体挡住它的视线,摊开手掌,用牛肉在它的鼻吻前逗弄了两下,然后突然将牛肉向悬崖外面抛出去,随即横跨一步,闪出一片空旷。花鹰纵身一跃,向空中那块牛肉咬去,它倒是准确地叼住了牛肉,可身体已完全冲出了悬崖。这时,它才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急旋狗腰,想退落到悬崖上来,但已经晚了,它像块掉进水里的石头一样,从悬崖上沉了下去。
唔,老天可以作证,不是我把它推下去的,我对我自己说,它是不小心摔下去的,不是谋杀,是意外事故!这样我就没有责任,不用内疚,当然也就不必担心它身上的阴气在它死后会像一棵树一样栽在我身上,扎根在我家。
我等着听物体坠地的訇然声响,可我听到的却是狗的哀叫声。我趴在悬崖上,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一看,哦,花鹰并没坠进百丈深渊,它只掉下去一米,就被一丛紫荆挡住了。它身体躺在带刺的紫荆丛里,四只爪子艰难地抠住岩壁,嘴咬住一根紫荆条,见我的脸从悬崖上伸出来,喉咙里发出咿咿呜呜的哀叫,眼睛里泛起一片乞怜的光,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记朝我摇甩那条黑尾巴。我知道,它这是在向我求救,我只要伸下一只手去,就可把它从绝境中救出来,但我没这样去做。我观察了一下,紫荆悠悠晃晃,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它咬着紫荆条抠着岩壁,也不可能坚持多久,迟早是要摔下去的。我放心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回寨子去了。我没想到狗的生存能力这么强,当天下午,我从流沙河钓鱼回来,一进寨子的龙巴门,就撞见了花鹰。它浑身被紫荆撕扯得伤痕累累,血几乎把身上白的毛全染红了,嘴豁开一个大口子,含着一团血沫;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也许是用嘴叼着紫荆条,忍受着倒刺撕烂口腔的疼痛,一点一点从绝壁爬到缓坡去的;也许是像坐多级滑梯一样从上面这丛紫荆滑到下面那丛紫荆终于滑出百丈深渊。我没兴趣考察它的历险记,只担心它还会来缠我,但这一次它学乖了,也知趣了,看见我,不再摇尾巴,也不再柔声吠叫,一扭头钻进水沟,躲得远远的。这以后,它不再像幽灵似的跟在我身后了,也不再跑到我的屋檐下来了,有时偶然在田边地角相遇,它也只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光多看我一眼,就识相地离开去。
谢天谢地,我总算摆脱了它的纠缠。
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到流沙河去游泳,四周不见人影,静悄悄的。我游进一片芦苇,忽然听见芦苇丛里嚓喇喇一阵响,一条两丈来长的印度鳄,张着巨嘴,朝我游来。我赶紧掉头向岸上游去。印度鳄虽然身体庞大,在水里却异常灵活,又扁又长的尾巴像支巨桨,轻轻一划,就像支箭一样蹿了上来,离我只有十来米远了。我还泡在河中央呢。我急了,一面奋力划动双臂,一面大呼救命。要命的是,这里离寨子有一公里多,我嗓门再大别人也听不见。我想,我马上就会被该死的印度鳄衔住一条腿,拖进河底的淤泥里闷死,然后被大卸八块吞进鳄鱼的肚子里去,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我绝望地游着,叫着,突然,我听见一阵熟悉的狗吠声,抬头一看,花鹰气喘喘地出现在河堤上。“花鹰,快来救我!”我赶紧向它招手,大叫一声。它毫不犹豫地冲下河堤,扑通跳进水里,迎着我游过来。它因为断了肋骨,游泳的姿势很别扭,弯仄着身体,像在跳水中芭蕾,但它游得十分卖力,四条腿拼命踩水,很快就来到我的身边。它好象从来没有和我闹过什么不愉快,好象彼此之间从未产生过隔阂,贴到我的身上,黑尾巴从水里竖起来,朝我摇了摇,用圆润的声音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说,主人,你别怕,我来了!然后,它转过身去,冲着印度鳄发出一串猛烈的咆哮,似乎在说,你这个坏家伙,有我在,你甭想伤害我主人的一根毫毛!
花鹰为我挡住了印度鳄,为我挡住了凶恶的死神。
我爬到岸上,才敢回头去看,但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茂密的芦苇遮断了我的视线,只听到芦苇深处传来狗的吠叫声和撕咬声,传来鳄鱼尾巴的搅水声和泥浪的翻卷声……
我回到寨子,立刻动手在我的屋檐下搭狗棚。我要用草药接好花鹰被我踢短的肋骨,用香皂洗去粘在它身上的树脂草浆,煨一锅红烧牛肉滋补它虚弱的身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它离开我了,我想。我把狗棚盖得特别宽敞,大得连我都能钻进去睡。我觉得我应该和花鹰颠倒一下位置,我只配做一条狗,而它,完全有资格做一个人。
我守在新盖的狗棚前,等着我的花鹰归来。
少数民族的春节
柯尔克孜族——每年第一个月出现时,柯尔克孜族人便欢度“诺若孜”节,这与汉族的春节很相似。过节时,每家都按自己的能力把饭菜办得丰盛些,互相请客,以示庆祝。过节那天晚上,当畜群从牧场上回来的时候,每家毡房前都用芨芨草生一堆火,人先从上面跳过,接着牲畜从上面跳过,预示消灾解难,在新的一年里人畜两旺。
布依族——阴历腊月底,家家户户薰肉、灌香肠,烤酒、做糯粮粑粑、米花、缝新衣、手帕。腊月二十三用麦芽糖等果品送灶神。请先生写对子,贴门神、年画。三十晚上全家老少围火而坐,先祭祀祖宗天地,然后全家人互相祝福,吃团圆饭。大年初一在家里扎彩灯,晚上一齐点燃,挂在大门口。过了初一,人们开始串门拜年。青年男女相约去“起表”,以歌声表达爱慕之情;或聚在一起在唢呐、月琴、洞箫、姐妹箫、铜鼓等乐器伴奏声中跳“打花包”。有些地区正月十五过完年,正月三十还要过“小年”。
土家族——从正月初一前两天开始,第一天称大年,第二天为小年。除夕夜,各家都燃起一根木柴,大家围坐聆听老人讲故事,守岁到天亮。节日期间吃“红曲鱼”,以象征富富有余,还吃大锅烩菜,称合菜。初三举行“摆手舞”会,参加者达万人之多。此外,还有耍龙灯、舞狮子、灯会、戏剧、武术等活动。
壮族——从年三十至正月初二,共三天。凡在外工作的都要在三十之前回家。除夕,家家杀鸡杀鸭、蒸扣肉、粉精肉,制做叉烧肉等。晚饭有八道菜,其中有“白斩鸡”、炖整鸡。家家都要守岁到半夜,燃放鞭炮后就寝。正月初一、初二,凡来客必吃粽子,粽子有馅,由去皮绿豆、半肥不瘦的肉拌上面酱制成。男女多于此时对歌,或打陀螺、跳舞、赛球、演戏。
独龙族——居住在云南怒江贡山县的独龙族,将每年11月12日之间第一次大雪封地为岁首,因无固定时间,由族长择日而定,一般3到5天。节日期间,各家各户互相邀请,友好往来,同时举行娱乐活动。
哈尼族——每年要过两次年。一是十月节,二是六月节。哈尼族历法以十月为岁首,即“大年”。过年这天,人们走亲访友,求亲订婚。“六月年节”期间杀牲祭祖,开展荡秋千、摔跤、唱山歌等文体活动。
卡多人(哈尼族支系)——云南新平县境内的卡多人,过年时间在农历正月初六。传说古时勇敢的卡多青年为了抵抗外来的侵略,出征应战,临行时留下话,他们哪天还乡,新的生活就从哪天开始。战争结束后,因征途遥远,直到新年初六日他们才回家。家乡人就把这一天定为新的一年开始。过年时,他们杀猪宰羊,跳大鼓舞,以此庆祝。
普米族——滇西北高原的普米族群众多以腊月初六为岁首,除夕夜,各村寨要放火炮三响,并吹海螺。然后家人团聚吃糯米饭。
勒墨人(白族的称谓)——主要聚居在云南省的碧江县,他们有自己的推算节令的方法,春节日期也有差异。如桃花发苞时称三月,漆树发叶到五寸左右称五月,这样的推算结果,一年是十三个月,三月称三月节,相当于汉族的春节。
基诺族——云南西双版纳的基诺族群众把公历六月称作过年月,歌手们轮番互相对歌,输了则留下一块包头布,到第二年再去对。过年时的每天晚上,老人和妇女们一边品尝酒肴,一边跳大鼓舞,男女青年们乘此时机谈情说爱,寻找自己的情侣。
仡佬族——每年农历的三月初三,是仡佬族人民的春节。因他们居住在气温较低的地方,到三月草木才开始发芽,春天才开始。在这即将春耕大忙之际,大家团聚在一起过年,共同祈祷祖宗、山神保佑,诸事如意,五谷丰登。又因清明节常在三月初左右,这样两个节一起过,所以将这一天定为仡佬年,也就是春节。
瑶族——每年农历七月的月半节是瑶族人民最隆重的节日——春节,月半节前夕,家家户户忙得不亦乐乎,村寨内外到处是牛角声和欢笑声。
汉族——大年初一,人们不扫地,不向外泼水,不走后门,不打骂孩子、相互祝贺新年吉祥富贵,万事如意。
满族——年节将近时,家家打扫庭院,贴窗花、对联和福字。腊月三十,家家竖起六米多高的灯笼杆,从初一到十六,天天红灯高挂。年三十包饺子,讲究褶子多为好,子时煮饺子,有的里边包上铜钱,吃到者有好运。春节要拜二次,年三十晚上一次,为辞旧岁;年初一再拜一次,为迎新春。春节前还要举行跳马跳骆驼等比赛。正月十五还有闹灯会。
朝鲜族——家家户户贴春联,做各式丰盛饭菜,吃“八宝饭”,除夕全家守岁通宵达旦,弹伽倻琴,吹洞箫。初一天亮人们穿上节日的盛装给长辈拜年。节日期间,男女老少纵情歌舞,压跳板、拔河。正月十五夜晚举行传统的庆祝集会,由被推选出来的几位老人,登上木制的“望月架”,伴着长鼓,筒箫、唢呐载歌载舞。
鄂伦春族——除夕,全家围坐,共进晚餐。品山珍,喝美酒,吃年饭。青年人给家族及近亲长者敬礼,叩头请安。午夜,人们捧着桦树皮盒或铁盒绕马厩数圈,祈祝六畜兴旺。初一,着新装互相拜年请安。青年男女聚在一起跳转圈集体舞。有打猎舞,“红果”舞,“黑熊搏斗”舞等。
赫哲族——除夕,大家忙着做年饭,剪窗花,糊灯笼。初一,姑娘、妇女和孩子们穿上绣有云边的新装,去亲朋家拜年,用“鱼宴”款待客人。有酸辣风味生鱼、用味香酥脆的“炒鱼毛”和大马哈鱼籽。民间诗人向人们献诗、讲故事。妇女们玩“摸瞎糊”、“掷骨头”。青少年则进行滑雪、滑冰、射草靶、叉草球等比赛。
蒙古族——五更吃饺子、放鞭炮与汉族同。此外,除夕要吃“手把肉”,以示合家团圆。初一凌晨晚辈向长辈敬“辞岁酒”,然后青年男女跨上梭马,骑串蒙古包,先给长辈们叩头祝愿,接着喝酒跳舞,随后串包男女还利用这一机会廷行赛马比赛。
纳西族——正月新春人们互相访亲拜友,轮流做客,中青年男子组织灯会,并与别村竞赛。城市、乡村都办灯会 灯会节目演的是本民族故事:如《阿纽梅说笑》、《老寿星放鹿》、《社戏夜明珠》、《狮子滚绣球》、《凰舞》等。
藏族——除夕之夜,举行盛大的“跳神会”,人们戴上假面具载歌载舞,以示除旧迎新,祛邪降福。
彝族——春节期间集会跳“阿细跳月”,有些村寨年初一取水做饭都由男子承担,让妇女休息,以而对她们劳累一年的慰问。
苗族——把春节称作“客家年”,家家户户杀猪宰羊,烤酒打粑庆丰收希望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还要唱《开春歌》、歌词大意为思春、盼春、惜春、挽春等。
白族——白族人民从除夕开始互拜、赠送礼品。除夕岁守夜。子夜过后,男女青年争先挑水,以示勤劳。清晨,全家喝泡有米花的糖水,以祝福日子甜美。大家或结伴游览名胜古迹,或耍龙灯,舞狮子,打霸王鞭。
壮族——年三十晚上,家家的火塘上要燃起大火,终夜不熄,叫做“迎新火”。民间习惯包粽子过春节。节日期间还要组织丰富多采的民族文体活动庆祝,唱“采茶”、舞狮龙、跳打扁担舞、闹锣、打陀螺、赛球、演地方戏等。
京族——初一要拿上香烛到井边烧拜,叫“买新水”,藏族妇女初一的天不亮就要从河里背回“吉祥水”。认为初一的新水可以带来福音和好运,能保一年的吉利。
东乡族——喜欢在春节期间打土仗,以示对养育自己的土地的热爱之情。
羌族——每家每户要做各种油炸面粉小牛、小羊、小鸡等祭品,用以祭祀祖先和天神,过年要喝咂酒,大家围坛而坐,由最长者唱《开坛词》,然后用约二尺多长的麦管从左至右,依次咂饮。
鄂温克族——正月初一,互相拜年,特别是对自己的长辈和亲戚必须在初一那天去磕头拜年。在年初一晚上,男女老幼集合在一个较大的房子里尽情地快乐,一般都由老年人召集这个娱乐晚会,由妇女们先开始跳或唱,接着不分男女大家都跳起舞来。
达斡尔族——正月初一,天亮起来,妇女准备早餐,男人烧香拜天拜地拜诸神位,祈求天神及神恩赐太平丰年,拜完神,向长辈敬酒叩头接受老人的祝词。吃完水饺,穿起新衣服,近亲男女聚集在一起,由长辈年老者带领,按辈份高低进行各种娱乐活动。
哈尼族——除夕妇女忙着做糍粑,小伙子上山砍竹子,搭秋千架。不论男女老少,春节里都喜欢荡秋千。
布依族——除夕夜,全家人围坐在火塘旁,整夜守岁。大年初一天刚亮,姑娘们便争先恐后奔向河边去挑水,谁最先挑回头担水,谁就是最勤劳最幸福的人,也以此预兆丰年。
瑶族——节日期间,人们聚在一起,观看风趣别致的“耕作戏”。一人扮牛,一人扮扶犁农夫,一人扮扩锄农民,三人边舞边歌,表示庆农业丰收;青年男女则聚在村寨四周草坪上,吹芦笙,弹月琴,唱山歌,寻找意中人。
景颇族——春节期间举行“打靶”比赛。初一早晨,人们纷纷聚到赛场上,姑娘们把自己绣的荷包挂在竹竿顶端,射手射中吊荷包的细线算神枪手,姑娘们便奖给神枪手一碗香甜的米酒。
拉祜族——每年农历正月初一至十五,是云南拉祜族的“扩塔”节(拉祜语为春节)。除夕,每家每户要做象征太阳、月亮和星星的糯米粑,祭日月星辰,盼望在新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初一至初四,青年男女争先恐后跑到泉边,迎接象征纯洁、幸福的新水,以先得为快。同时,带着礼品走村串寨、访亲问友。
蒙古族——除夕更岁时,一家人围坐在包内火炉边,在向长辈敬献“辞岁酒”之后,饱餐烤羊腿和煮水饺。
高山族——台湾高山族有吃“长年菜”的习俗。长年菜也叫作“芥菜”,吃这种菜是预示寿命长。有的人将长长的粉丝加入长年菜里,象征着长生不老。
满族——年三十家宴十分丰盛而隆重。主食有糯米粉或成粉包制的饺子、火烧、豆包等;传统年菜有鲜美的血肠、煮白肉及别具一格的酸菜氽白肉,而象征吉庆有余的鱼菜更不可少。子时还要吃一顿送旧迎新的鲜肉水饺。
壮族——年三十晚上煮好初一全天的饭,以示来年要丰收。这种饭叫“粽粑”,有的长达尺余,重五六斤。
拉祜族——每至除夕必做糯米粑,其中有一对做得特别大,据说象征太阳和月亮,用以祈祝新的一年风调雨顺、果实累累。
侗族——初一清早,从塘里弄几条又大又鲜灵的鲤鱼,煎、炸、烧、炖、摆上桌,再加一盘香气四溢的腌鱼,整桌菜以鱼为主。侗家人说,春节吃鱼,预兆新的一年吉庆有余(鱼)、五谷丰登、余钱余粮。
黎族——过春节,家家宰猪杀鸡、备佳肴美酒,全家围坐吃“年饭”,席间唱“贺年歌”。大年初一或初二,人们集体狩猎,猎物的来先分给第一个击中猎物的射手,剩下的一半大家均分,怀孕妇女可以获得两份猎物。
景颇族——春节期间,各家各户都酿水酒,向长辈敬酒。
达斡尔族——生活在黑龙江和嫩江两岸。除夕年饭是黄米蒸糕,初一大清早,互相拜年的人们一进门就抢食年糕,借以祈愿生活年年提高。
佤族——新年第一次见面除相互道喜外,还赠以糯米粑团、甘蔗和芭蕉,以此祝愿家庭生活和睦、甘甜、美好。
土家族——在全家的团圆饭餐桌上,一定要有坨坨肉和合菜。
维吾尔族——年节家宴食品有:用大米、羊肉、葡萄干等做成的“普罗”,用面粉、羊肉、洋葱等做成的“匹提尔芒达”(包子),用带骨羊肉煮制的“格西”(手抓羊肉),用面团抻成的“兰曼”(抻面),以及与汉族馄饨相似的酸辣可口的“曲曲尔”等。此外还备有多种民族传统糕点和小吃食,如“艾西姆桑扎”(圆盘馓子)、“亚依玛扎”(花边馓子)、“波呼萨克”(炸吉皮)、“沙木波萨”(炸合子)、“卡依克卡”(花色炸食)等。
藏族——春节期间用青稞酒、酥油茶和糕点招待客人。
童年的我,在初夏,常常和妈妈去小木屋后面的山坡。山坡上盛开着一丛丛火红的杜鹃、鹅黄的迎春、淡紫的牵牛……我快活地拍着小手,蹦蹦跳跳采摘这些五颜六色的花儿,可妈妈却总是轻轻地挽着我走到山坡的另一侧,那里开满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花儿怪逗人的:圆圆的脑袋,白白的茸毛,风一吹,就轻 (yíng)地飞了起来,飞呀飞,飞得老高老高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抓住一朵飞在空中的小白花。
妈妈说:“这是蒲公英,它从不满足于呆在偏僻的角落,最喜欢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
妈妈的话,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晚上,我常常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朵白色的蒲公英,在广阔的世界上空飘荡。
不久,我上小学了,妈妈缝了个花书包给我,书包上绣着几朵白色的蒲公英,花旁还歪歪斜斜地绣着几个字——会飞的蒲公英。每天,我就像一朵快乐的蒲公英,在小木屋到学校的山路上飞来飞去。
一个有风的黄昏,我从学校跑回家,高兴地拉着妈妈来到开满蒲公英的山坡。我把老师刚刚教的儿歌《蒲公英的种子》唱给妈妈听。我一边唱一边在蒲公英丛中跳来跳去,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在我的歌声中轻轻飘上了天空。妈妈的神情有些激动,目光亮亮的,深情地追随着那一朵朵飘飞远去的小白花。
从妈妈的目光里我仿佛看到了晚上常常做的那个梦:一朵白色的蒲公英,在轻风的吹送下,飞呀飞,飞过一间间古旧的小木屋,飞过一片片茂密的山林,飞进金色的阳光中……
带着这个白色的梦,我考上了中学。那个绣着蒲公英的花书包旧了破了,有几个深夜,妈妈把花书包放在桌子上,望了好久好久。后来,妈妈又守着小油灯,为我做了一件蓝色连衣裙,裙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蒲公英。每天,我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在学校和山村的大马路上飞来飞去。
几年之后,一张从遥远的地方飞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使我那关于蒲公英的梦更真切了。临别前的一个黄昏,风很大,妈妈和我不知不觉来到了小木屋后的山坡,山坡上一朵朵蒲公英飞得比以往更高了。我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妈妈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眼睛里含着泪花。暮色渐浓,我和妈妈默默地往回走,快到小木屋时,妈妈拉了拉我的手,轻轻地说:“孩子,你算是一朵会飞的蒲公英了,但你还要飞得更高一些。”
从此,我牢牢记住了妈妈的话,开始尽情地在大学的林阴小道上飞来飞去。
一年后,我把从林阴小道上飞进报纸和杂志的诗行寄给了山里的妈妈,并写了一段话:“妈妈,从你身边飞出的那朵娇 (nèn)的蒲公英,不仅学会了飞,而且还懂得怎样才能飞得更高了。”
很快,妈妈回信了,信里夹了一幅水彩画:一片蓝色的天空下,有一座开满了白色蒲公英的小山坡。画上题有一行字:山里的孩子。
从这幅画里,我读出了妈妈心中那片诚挚的向往——
蓝天下,一群群孩子,明亮的双眸,痴痴地凝望着山坡上一朵朵的白色蒲公英,口里欢快地唱着:我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
这不正是每一个山里母亲期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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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出了几桩事,艾香宰全家惶惶然,便从山里请了位巫师来跳神,那巫师一进院子,就指着拴在房柱上的花鹰说:“这条狗身上的阴气很重,会给主人家招灾惹祸。唔,它眼睛里整天淌黑泪呢。”艾香宰当即把花鹰拉过来,撩开它脸颊上的白毛,果然发现在白的毛丛里,藏着几撮短黑毛,断断续续,从眼皮挂到嘴吻。艾香宰的小儿子抡起一根栗木棍就要朝狗鼻梁敲去,被巫师挡住。巫师很郑重地说:“这狗杀不得,谁杀了它,它身上的阴气就像一棵树一样栽在谁家,祸根就扎在谁家,只能是卖掉或者送掉。”
于是,艾香宰放出口风,谁给十块钱,就可以把狗牵走。
十块钱只能买一只鸡,一只鸡换一条狗,简直跟白捡了似的。可是寨子里的老百姓已晓得这是条不吉利的狗,再便宜也无人问津。
我是知识青年,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事,我想,花鹰本来就是一条黑毛白毛混杂的花狗,白脸上有几根黑毛,是很正常的,什么黑泪,纯属迷信。我那时已对打猎感兴趣,极想养一条猎狗,但猎狗身价金贵,我辛辛苦苦种一年田,还抵不上一条中等水平的猎狗,因为囊中羞涩。想养条猎狗的心愿一直未能实现,现在有这等便宜,岂肯错过。我掏了十块钱,把狗牵了回来。
我用金竹在我的小木屋的屋檐下搭了一个狗棚,里面铺一层柔软的稻草,并用两节龙竹做成一个食槽一个水槽,吊在狗棚门口,给花鹰布置了一个新“家”。花鹰对这个新家颇为满意,一会儿钻进去在稻草堆里打几个滚,一会儿窜出来在我面前使劲摇它的黑尾巴,上下左右全方位地摇,像朵盛开的墨菊。它和我好象前世有缘似的,几天工夫,就成了心心相印的朋友。每天早晨,太阳在坝子对面青翠的山峰上路出一点红,它就用爪子来扒我小木屋的门,准时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白天,我无论上山砍柴还是下田犁地,它都像影子似的跟着我。有时,它也会找寨子里其他狗玩,但只要我一叫它的名字,它立刻会撇下它的玩伴旋风般地奔回我身边。有一次,我感冒发烧,躺在床上不想吃东西,它从垃圾堆里刨了一根肉骨头,把它认为最好吃的东西送到我的床边,可惜,我没法享用它的慷慨。
晚稻收割完了,大田里,金黄的稻浪变成一片寂寞的谷茬,农闲是狩猎的好季节,我带着花鹰上山打野兔。不知怎么搞的,在跳跃一条只有半米宽的小溪时,脚脖子突然扭了一下,崴了,当即肿了起来,疼得不能沾地,拄着拐棍好不容易才回到寨子,敷了半个月的草药才见好转。我又带着花鹰到老林子里去埋捕兽铁夹,想捉几只肉质细嫩的豪猪,到集市换点零用钱,我刚把捕兽铁夹埋进布满野兽足迹的小路上,铁夹上的插销自动脱离,我躲闪不及,砰地一声,铁杆重重砸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手背上立刻蒸起一只乌血馒头,一个月不能捏筷子。连续两次以外,我心里未免发毛,回想起巫师所说的流黑泪的话,心想,莫非花鹰身上果真带着阴气,让我倒霉?我信仰唯物主义,但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天晓得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我想,我应当采取一点防范措施,就用剪子把花鹰白脸上那几小撮黑毛剪了个干净。黑毛倒是没有了,但被剪去的地方露出红色的皮肉,一点一点嵌在雪白的毛丛里,黑泪变成了红泪,红泪,不就是血泪吗?凶兆加码,鬼气上升,我心里更别扭得慌。这时,又发生了一件叫我魂飞魄散的事。那天夜里,我到邻寨的知青点找人聊天,半夜才带着花鹰起身回家,沿着昆洛公路走了一半,突然,花鹰咆哮起来,岔进一条小路朝山坡奔去,我以为它发现了什么值钱的猎物了,便兴冲冲地跟在后面。天上没有月亮,星光朦胧,能见度很低,我高一脚低一脚走得晕头转向。花鹰突然停止了吠叫,奔回我脚跟边,它嘴里叼着个什么东西,白白的,圆圆的。我弯腰从它嘴里接过来,凑到鼻子下一看,差点惊厥得心脏停止跳动,我捧在手里的是一只骷髅,空空的头颅里燃烧着一层绿色的磷光,从嘴洞、鼻洞和眼洞里喷吐出来。我再瞪大眼睛四下一瞧,东一个土堆,西一块石碑,我正置身在一片乱坟岗里呢,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仍了骷髅,转身就逃…… 这时,我开始相信,花鹰身上确实裹着一团阴森森的鬼气。我想,我虽然只是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卑微低贱,但这条命总比狗要值钱些吧,保自己的命还是保这条狗,当然是保自己的命。我降价五元想把花鹰处理掉,仍没人肯要,杀又杀不得,卖有卖不脱,只好扔掉。
俗话说,撵不走的狗,喂不驯的狼。要想扔掉一条忠诚的猎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开始,我把屋檐下的狗棚拆了,把花鹰哄出家去,可它仍从篱笆洞钻近来,躺在狗棚的旧址上,气势汹汹地朝我汪汪吠叫,好象在责问我:你干吗要拆掉我的窝?真是个十足的无赖,你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有权要你还是不要你!驱逐家门行不通,就把你送到森林里去当野狗。我用块布蒙住它的眼,借了辆自行车,一口气骑了十几公里,又爬了两座山,扯了根藤子把它拴在荒山沟的一棵小树上,然后不等它咬断脖子上的藤子,我就迅速骑着自行车回家。但第三天傍晚,我正在水井旁洗脸,猛然听到村口传来一串熟悉的狗叫声,接着,它像只一样滚到我面前,眼里闪烁着久别重逢的惊喜,激动得叫声都有有点喑哑了,拼命朝我怀里扑,伸出长长的舌头,要来舔我的脸。我火冒三丈,飞起一脚朝它的腹部踢去,这一脚踢得很重,嘣的一声,它像只被铲中的足球,哀哀嚎叫着,滴溜溜滚出去,挣扎了好半天,才勉强站起来,身体朝左侧弯曲成三十度的弧形,怎么也伸不直了,痛苦地在原地旋着圈。显然,我踢断了它的肋骨,我有点于心不忍,可转念一想,不来点毒辣,怎能摆脱它的纠缠?我狠狠心,凶神恶煞地冲过去,抬起脚来装着要再踢它的样子,它夹起尾巴,伤心地呜咽着,逃进竹林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它被我像打冤家似的打成伤残,大概会变爱为恨,再也不会来烦我了。可我想错了,它并没因为我踢断肋骨而舍得离开我,我只要一出门,就会看见它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我的视界内。它不再敢扑到我的怀里来,也不再敢走到我的面前来,它总是在离我三四十米远的地方,弯曲着身体,贼头贼脑地窥探。我只要一看它,它就使劲摇尾巴,如泣如诉地汪汪叫,目光充满了委屈,弄得我心烦意乱,有一种被鬼缠住了的害怕和恼怒。我连最后一点怜悯之情都没有了,忍无可忍,滋生了一种想要彻底了结这件事的念头。
那天,我用芭蕉叶包了几坨香茅草烤牛肉,来到寨子后山的百丈崖上,悬崖极陡,连猴子都无法攀缘,绝壁上长着一些带刺的紫荆。不用说,花鹰还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我用柔和的声调叫道:“花鹰,过来。花鹰,过来!”它毫不戒备地从灌木背后蹿出来,汪汪叫着,跑到我面前,尾巴摇得比纺车还快,眼里一片晶莹的泪花,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这笨蛋,以为我真的要和它重修友情呢。我看见它毛上粘满了树脂草浆,斑斑驳驳,活像条癞皮狗,肚皮空瘪瘪的,怕是好几天没吃到一顿饱饭了。这倒给我的计划创造了有利条件。我掏出一块牛肉,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花鹰兴奋得朝我拿牛肉的手乱扑乱跳。我躲闪着,慢慢向悬崖边缘移动,不知道是因为我的态度突然变得亲切使它高兴得忘乎所以,还是食物的香味刺激得它无暇去观察地形,它在离悬崖一尺远的地方还无所顾及地蹿跳着。我用身体挡住它的视线,摊开手掌,用牛肉在它的鼻吻前逗弄了两下,然后突然将牛肉向悬崖外面抛出去,随即横跨一步,闪出一片空旷。花鹰纵身一跃,向空中那块牛肉咬去,它倒是准确地叼住了牛肉,可身体已完全冲出了悬崖。这时,它才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急旋狗腰,想退落到悬崖上来,但已经晚了,它像块掉进水里的石头一样,从悬崖上沉了下去。
唔,老天可以作证,不是我把它推下去的,我对我自己说,它是不小心摔下去的,不是谋杀,是意外事故!这样我就没有责任,不用内疚,当然也就不必担心它身上的阴气在它死后会像一棵树一样栽在我身上,扎根在我家我等着听物体坠地的訇然声响,可我听到的却是狗的哀叫声。我趴在悬崖上,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去一看,哦,花鹰并没坠进百丈深渊,它只掉下去一米,就被一丛紫荆挡住了。它身体躺在带刺的紫荆丛里,四只爪子艰难地抠住岩壁,嘴咬住一根紫荆条,见我的脸从悬崖上伸出来,喉咙里发出咿咿呜呜的哀叫,眼睛里泛起一片乞怜的光,这种时候了,还不忘记朝我摇甩那条黑尾巴。我知道,它这是在向我求救,我只要伸下一只手去,就可把它从绝境中救出来,但我没这样去做。我观察了一下,紫荆悠悠晃晃,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它咬着紫荆条抠着岩壁,也不可能坚持多久,迟早是要摔下去的。我放心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回寨子去了。
我没想到狗的生存能力这么强,当天下午,我从流沙河钓鱼回来,一进寨子的龙巴门,就撞见了花鹰。它浑身被紫荆撕扯得伤痕累累,血几乎把身上白的毛全染红了,嘴豁开一个大口子,含着一团血沫;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也许是用嘴叼着紫荆条,忍受着倒刺撕烂口腔的疼痛,一点一点从绝壁爬到缓坡去的;也许是像坐多级滑梯一样从上面这丛紫荆滑到下面那丛紫荆终于滑出百丈深渊。我没兴趣考察它的历险记,只担心它还会来缠我,但这一次它学乖了,也知趣了,看见我,不再摇尾巴,也不再柔声吠叫,一扭头钻进水沟,躲得远远的。这以后,它不再像幽灵似的跟在我身后了,也不再跑到我的屋檐下来了,有时偶然在田边地角相遇,它也只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光多看我一眼,就识相地离开去。
谢天谢地,我总算摆脱了它的纠缠。
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到流沙河去游泳,四周不见人影,静悄悄的。我游进一片芦苇,忽然听见芦苇丛里嚓喇喇一阵响,一条两丈来长的印度鳄,张着巨嘴,朝我游来。我赶紧掉头向岸上游去。印度鳄虽然身体庞大,在水里却异常灵活,又扁又长的尾巴像支巨桨,轻轻一划,就像支箭一样蹿了上来,离我只有十来米远了。我还泡在河中央呢。我急了,一面奋力划动双臂,一面大呼救命。要命的是,这里离寨子有一公里多,我嗓门再大别人也听不见。我想,我马上就会被该死的印度鳄衔住一条腿,拖进河底的淤泥里闷死,然后被大卸八块吞进鳄鱼的肚子里去,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我绝望地游着,叫着,突然,我听见一阵熟悉的狗吠声,抬头一看,花鹰气喘喘地出现在河堤上。“花鹰,快来救我!”我赶紧向它招手,大叫一声。它毫不犹豫地冲下河堤,扑通跳进水里,迎着我游过来。它因为断了肋骨,游泳的姿势很别扭,弯仄着身体,像在跳水中芭蕾,但它游得十分卖力,四条腿拼命踩水,很快就来到我的身边。它好象从来没有和我闹过什么不愉快,好象彼此之间从未产生过隔阂,贴到我的身上,黑尾巴从水里竖起来,朝我摇了摇,用圆润的声音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说,主人,你别怕,我来了!然后,它转过身去,冲着印度鳄发出一串猛烈的咆哮,似乎在说,你这个坏家伙,有我在,你甭想伤害我主人的一根毫毛!
花鹰为我挡住了印度鳄,为我挡住了凶恶的死神。
我爬到岸上,才敢回头去看,但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茂密的芦苇遮断了我的视线,只听到芦苇深处传来狗的吠叫声和撕咬声,传来鳄鱼尾巴的搅水声和泥浪的翻卷声……
我回到寨子,立刻动手在我的屋檐下搭狗棚。我要用草药接好花鹰被我踢短的肋骨,用香皂洗去粘在它身上的树脂草浆,煨一锅红烧牛肉滋补它虚弱的身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它离开我了,我想。我把狗棚盖得特别宽敞,大得连我都能钻进去睡。我觉得我应该和花鹰颠倒一下位置,我只配做一条狗,而它,完全有资格做一个人。
我守在新盖的狗棚前,等着我的花鹰归来。
唉,这狗真惨,我也想有一条这么忠诚的狗!!